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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志明沉默良久，终是合上皮箱：“也许你说得对。但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。”
“那就各走各路吧。”李长根说，“我可以每年主动上报一次资源状况，接受监督。但巡护权、采集权、分配权，必须留在共保会手里。这是底线。”
陈志明叹了口气：“我会把你的意见带回。”
临走前，他回头看了眼挂在屋檐下的铜牌，在月光下泛着幽光。
“你知道吗？”他说，“我父亲也是个猎人。五十年前，他因为打死一头受伤的东北虎，被判了三年。临出狱那天，他对我说：‘儿子，以后别进山了。这世道，容不下既懂山又守山的人。’”
李长根点点头：“可现在不一样了。山还在，人也还在。只要还有人肯听它的声音，它就不会倒。”
车子远去，山谷重归寂静。
几天后，县政府送来一份正式函件：批准“青山生态保护合作社”依法行使指定区域内野生植物采集许可权，期限十年，期满可续。同时拨付五万元专项经费，用于购置巡护装备。
李长根没有独自领取这笔钱。他召集共保会全体成员开会，决定成立“生态基金”，所有收入纳入集体账户，由七位老人轮流监管。资金优先用于医疗救助、助学帮扶和设备更新。
他还立下新规：凡入会者，须宣誓遵守“三不原则”??不盗挖、不滥采、不泄密；每年义务巡山不少于六十天；发现违规行为必须举报，否则除名。
渐渐地，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加入进来。有人放下城里的工作回来守山，有人自愿担任夜间?望员，还有大学生暑假返乡参与物种记录。
两年后，国家林业局发布《社区共管试点指导意见》，明确提出推广“村民自主护林模式”。文件附件中，赫然引用了“青山共保会”的实践案例。
而李长根，依旧住在那间低矮的土屋里。每天清晨，他仍会背着竹篓上山，看看参芽长势，听听鸟鸣深浅。妹妹秀兰康复良好，已在镇卫生院做了护士助理。每逢周末，她都会陪哥哥一起去父母坟前烧纸、添土。
那块写着“山不言，自有其重；人不争，终得其所”的碑文，已被风雨打磨得愈发清晰。
春去秋来，寒暑交替。老埯子的参芽终于抽出了第一根花莛，洁白的小花在晨露中轻轻摇曳，宛如山魂低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