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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思忖良久,终决定冒险一行。当夜,他借探望姑母为由,混入狄府所在的朱雀门外贵邸区。狄府守卫森严,但他早年随父出入宫禁,熟知京中权贵家规。趁着更鼓交替之际,翻墙潜入后园,藏身假山之后。
月色朦胧,忽闻廊下脚步轻响。一名侍女模样的女子匆匆走过,怀里抱着个小小身影,口中低语:“别怕,再忍几日,你就能见到娘亲了。”那孩子微微挣扎,颈间铜锁片在月光下一闪而过。
正是赵承绪!
刘泽宁几乎按捺不住冲出去相认的冲动,却被一阵低语钉在原地。
“事情办妥了?”另一人自花厅走出,声音沉稳威严??正是狄谘。
“回大人,乳母已安排妥当,对外只说是远亲遗孤。韩忠彦那边也传了话,说信物已投井,明日便会派人来取。”那人答道。
“好。”狄谘负手而立,“记住,此事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。甄庆耳目遍布宫禁,连官家身边的内侍都有他的人。若泄露半句,不仅这孩子性命不保,整个计划都将崩塌。”
“可是大人,”下属迟疑道,“韩忠彦真的可信吗?他若心志动摇,转而投靠曾相公……”
“不会。”狄谘冷笑,“一个亲眼看着百姓饿死、同僚冤死、自己‘殉国’的人,不会再相信任何妥协。他回来,不是为了活命,是为了焚城。”
刘泽宁屏息听着,冷汗浸透里衣。原来狄谘早已与韩忠彦暗通款曲,甚至不惜违抗圣旨,私藏证人。而这盘棋,竟已布局多时。
他悄然退出,心中翻江倒海。回到居所,提笔欲写密信告知韩忠彦,却又停住。若此时传递消息,极可能被皇城司截获,牵连狄府上下。他必须亲自见韩忠彦一面。
可如何联络?
他想起那口废弃井,犹豫片刻,终是决定再走一趟。子时刚过,他再度来到醉仙楼后巷,正欲靠近井口,忽觉身后寒意袭来。还未回头,脖颈已被冰冷兵刃贴住。
“刘公子,深夜探井,可是找什么东西?”声音阴冷熟悉。
刘泽宁缓缓转身,只见甄庆立于阴影之中,玄袍玉带,腰悬短刀,嘴角噙着一丝讥诮笑意。
“甄校尉……好雅兴。”刘泽宁强自镇定,“我不过出来散步,顺道看看这口古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