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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夜，雁门关内的喧嚣与狂欢，渐渐地平息了下来。
赵怀安在一众亲兵的护卫之下，回到了自己的行辕。
极度的疲惫与酒精的作用，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，仿佛已经不再属于自己，他只是凭着本能，走进了浴房
烟尘蔽日，黄巢大军如蝗虫过境，所到之处寸草不生。长安城陷落的消息传来时，终南山的谷口已挤满了逃难的百姓。老弱相扶，啼哭声连成一片，有人赤脚踩在碎石上，血染山路；有妇人怀中抱着死去的婴孩，仍机械地摇晃着，嘴里喃喃：“再睡一会儿，娘给你奶……”
李昭立于高台之上，身披粗麻斗篷，腰间悬着那柄由铁锄磨制的短戟。他目光扫过人群，心如刀割。三年经营，义田社才换来一方安宁，可这乱世从不给人喘息之机。
“开仓！”他沉声下令，“所有存粮，先救急者。”
阿青疾步奔来，脸色发白：“社长，仓中尚有八万石粮，若全数放赈，恐难撑过冬。且……流民若滞留不去，耕作将误农时。”
李昭缓缓转身，望着眼前这片被血与火映红的天际，声音低却坚定：“若我们只顾自己活，那与豪强何异？八万石不够，就省着吃。人若没了良心，吃得再多，也不过是行尸走肉。”
阿青低头，不再多言。他知道，李昭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为活下去而奔波的少年。三年来，他亲手教孩童识字，为病者煎药，替孤寡送终。他的心，早已与这片土地上的每一粒尘土相连。
当夜，义田社灯火未熄。妇女们在灶前熬粥，男人则搬运粮袋，孩童提着小桶分送热水。医馆前排起长队，崔隐亲自坐诊，用珍藏多年的药材救治伤患。老人枯瘦的手搭在脉上，眼神却不曾动摇。
“先生，您何必亲临？”李昭低声问。
崔隐抬眼，月光落在他斑白的鬓角：“我教了一辈子《孟子》，‘民为贵，社稷次之，君为轻’。若今日退缩，岂非辱没圣贤？”
李昭默然。他知道，这位老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。
三日后，逃难潮仍未止歇。七社同盟其余六社纷纷派人前来，或送粮，或助防，唯独位于渭北的赵家堡闭门不纳，还放出话来：“李昭疯了！开仓济外人，等于是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里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