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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双手呈上那本册子。
薛淮接过翻开，纸页泛黄，墨迹斑驳，但依稀可辨字句：
“永昌三年冬，扬州通判柳承安奉命协办盐铁案，查得户部侍郎周崇礼勾结盐商，私贩官盐百万斤，涉案银两逾十万两。周某使人行贿不成，反诬柳某贪赃枉法。巡按御史薛明章受命查办，未察实情，仅凭供词定罪，柳氏一族三十七口尽数伏诛。吾妻临刑前咬舌自尽，血书‘清白’二字于雪地……余幸得仆人舍命相救，藏身市井，誓报此仇。”
室内一片死寂。
薛淮的手指微微颤抖。他认得这笔迹??那是父亲亲笔所书的办案笔记副本！而这内容，竟从未出现在任何官方档案之中！
“这……这是先父的手笔？”他喃喃道。
叶庆点头：“属下比对过印章与笔迹，确系薛相国亲撰。但这册子并未归档，而是被人私自扣留，藏于济民堂密室。显然，有人不想让世人知晓当年真相。”
沈青鸾猛地站起，踉跄一步：“不可能！姑姑明明说……说是薛明章一手遮天，草菅人命！可这上面写的，分明是他秉公执法，反而被蒙蔽了！”
“所以，真正撒谎的人，是你姑姑。”薛淮冷冷看向她，“她根本不是受害者，而是……周崇礼的人。”
空气仿佛冻结。
沈青鸾如遭雷击，脑中轰然作响。周崇礼？那个名字她听过??十年前因贪污盐税被罢官抄家的户部侍郎！若柳英真是柳承安之后，怎会甘心投靠仇人之党？又怎会在济民堂行善积德的同时，暗中策划刺杀？
“不……不会的！”她摇头，声音发颤，“姑姑这些年救了多少人？贫民、孤寡、战乱流民……她甚至把自己的诊金全数捐出！她若真是奸佞之人，怎会有如此仁心？”
薛淮注视着她，语气稍缓：“人心复杂，未必非黑即白。她或许真心救人，但也可能以此掩人耳目。更有可能……她早已分不清复仇与正义的界限。她以为自己在替天行道，实则早已沦为仇恨的奴仆。”
沈青鸾双膝一软，跌坐回椅中。
她想起小时候发烧昏迷，是姑姑彻夜守候，用银针渡穴，喂她苦药；想起每逢灾年，姑姑亲自带队前往疫区施药，哪怕染病也不退缩；想起无数个夜晚，她看见姑姑独自坐在灯下，望着那块玉佩默默流泪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