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整整两个时辰，她未曾起身一步。汗湿重衣，额发贴于眉际，手指因久持银针而微微颤抖。直到病人终于咳出一团暗红脓血，气息渐平，她才缓缓松下一口气。
“命暂保住了。”她对守在一旁的少年说，“但须日日施针服药，半月内不可离人。你家在哪？可有兄弟照应？”
少年跪地叩首：“小人姓陈，家住城南瓦子巷，父母早亡，只剩母亲一人。前些日子为给她买药，我把祖传的铜壶卖了……实在无钱付诊金……”
“不必付。”沈青鸾打断他，“只要她活着，便是对我最大的回报。”
少年泪如雨下，连磕三个响头。
待一切安置妥当，已是黄昏。沈青鸾独自回到内堂，正欲坐下歇息，忽觉胸口一阵闷痛，眼前发黑，扶住案角才未跌倒。阿禾察觉不对，急忙上前搀扶。
“又是心悸？”她焦急问道。
沈青鸾摆手：“老毛病了，歇会就好。”
可阿禾分明看见，她袖口沾着一丝血迹??那是近日频繁施针、耗神过度所致的心脉受损之兆。她咬唇不语，转身悄悄取来人参切片含于沈青鸾舌下。
良久，沈青鸾缓过劲来，望向窗外暮色四合，轻叹道：“我越来越懂柳姑姑最后的日子了。身子像一盏油将尽的灯，可心里还有事没做完，便硬撑着不肯灭。”
“您不是一个人。”阿禾哽咽道，“我们都在。”
沈青鸾转头看她，眼中泛起柔光：“是啊，你们都在。所以我不能倒。”
当晚，她伏案写下新的诊疗记录，并附注一则方略：针对肺痈后期虚实夹杂之症，创“清金排脓汤”，主药为鱼腥草、芦根、薏苡仁、桔梗、黄芪、麦冬六味，强调“攻不忘补，补不碍邪”。末尾批曰：“此方得自今日危症救治经验，宜广传于各药局，尤以南方湿热之地为要。”
次日清晨，她亲率弟子前往城南回访。路过市集时，忽闻有人高声争执。循声望去，只见一名商贾模样的男子正推搡一位卖药草的老翁，怒斥道：“你这甘草掺了黄藤根！骗得了别人，骗不了我！”
老翁颤巍巍辩解：“老汉不敢作假……这是山里采的……价钱便宜些……”
围观者议论纷纷。沈青鸾拨众而出，取过草药细察，又捻碎嗅闻，点头道：“确有黄藤混入，不过比例尚轻，毒性未显。老人家，您可知此物误用可致呕泻甚至昏厥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