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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阵沉默后，她从包里取出一台小型投影仪，放在石桌上。“这是我整理的部分数据流记录。那些通过‘记忆归还协议’恢复意识的人，有百分之六十三在最初七十二小时内经历了强烈的情绪波动。有人崩溃，有人离家出走，也有人跪在地上抱着陌生人痛哭。”
“但他们没要求重启‘镜界’。”周野说。
“没有。”苏清瑶摇头，“相反，他们开始追问：为什么我们要被‘治愈’到失去自己？”
投影启动，画面浮现一段街头采访。一位中年男人坐在公园长椅上，眼眶通红。
【“我女儿车祸走了八年，我一直以为我只是难过。可前几天我才想起来……那天我在太平间打了她班主任一拳。因为她居然说‘孩子走了也好，至少不用再受抑郁症折磨’。我当时想杀了她。但我不能，我是父亲，我得冷静。现在我想起来了，那种愤怒是真的，我不该为它羞耻。”】
镜头切换，一名年轻女子握着一张泛黄的照片：“我记得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‘爸爸，我好冷’。可当年医生告诉我，植物人没有知觉。我信了，所以我没握住她的手。如果我能重来一次……哪怕只是再抱她一分钟……”
影像结束，小屋陷入寂静。
良久，周野开口：“你说，我们现在做的事，算不算另一种干预？唤醒他们，是不是也在强迫他们面对不想记起的东西？”
苏清瑶没有立刻回答。她望着天边渐渐明亮的云层，仿佛在寻找合适的词句。
“也许吧。”她终于说，“但我们至少给了选择权。你可以选择打开这段影像，也可以选择关掉它。你可以选择记住，也可以选择继续遗忘。这才是和‘镜界’最大的不同??它不允许你拒绝‘幸福’，而我们，连痛苦都尊重它的自由。”
周野怔了一下，随即苦笑：“听起来真讽刺。我们拼死反抗的系统，初衷也是为了爱。”
“可爱不该是枷锁。”苏清瑶望向他，“李昭用整个世界去弥补一个人的死亡，却忘了每个人都有权以自己的方式承受失去。他害怕别人经历他的痛，所以替所有人做了决定。但他不知道，正是那些无法愈合的伤口，才让我们确信自己活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