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殿内一时寂静。
李林甫忽开口，语气温和却带锋芒：“张协律所言固然有理，但设一新司，需增员额、拨经费、立衙署，岂非徒增冗务？且乐谱真伪，原属太常职掌，何须另起炉灶？莫非是信不过韦卿？”
韦绦脸色微变，未及说话，张岱已拱手道：“不敢。太常寺职责繁重，礼乐、祭祀、音律、典籍无所不管，人力有限，难以专精。况今次伪谱出自东宫，若仍由太常独审，难免遭人口实，谓其偏袒储君。故臣以为，唯有设立独立机构，专司乐谱鉴定，方能取信于天下。”
“独立？”姚彝冷笑，“你这是要分太常之权？”
“非分权，而是制衡。”张岱正色道，“正如御史台监察百官，刑部复核死囚，制度之美，在于防弊。乐谱虽小，干系重大??它不仅是礼乐之本，更是政治符号。一曲《破阵乐》，曾助太宗定天下；亦可被人借题发挥，指为逆谋。若任其混乱，终成隐患。”
玄宗微微颔首，眼中闪过一丝赞许。
他沉默片刻，忽然问道：“那你拟如何组建此司？人选何出？隶属何处？”
“臣建议，初设五人，皆选精通古乐、熟悉典章、操守清廉之士，由陛下亲点，三年一任，不得连任。衙署暂附太常寺侧院，但文书直达御前，不受任何部门节制。每年春秋两季，例行复核重要乐籍，并接受内外举报，主动追查可疑卷册。”
“好一个直达御前。”李林甫轻笑，“张协律倒是懂得避险之道。”
张岱不动声色：“臣只求公正。若连奏报之路都被阻断，又谈何清源正本？”
玄宗终于开口：“你这提议，确有可取之处。然兹事体大，须得廷议定夺。不过……”他顿了顿，目光炯炯，“你能在风波之中看出制度之弊，而非仅计较个人恩怨，足见胸襟。朕心甚慰。”
张岱心头一热，俯首道：“臣一介微官，所思所行，唯愿礼乐不失其正，朝廷不堕其信。纵使千难万阻，亦不敢退缩。”
“好。”玄宗点头，“你先退下候旨。待朕与众卿商议后再作决断。”
退出含元殿时，日已当午。阳光洒在丹墀之上，灼灼生辉。张岱站在台阶边缘，望着远处巍峨宫阙，心中并无狂喜，唯有一种沉甸甸的清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