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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北司”二字赫然在目。
唐代所谓“北司”，特指宦官集团，因内侍省位于宫城北部而得名。与外朝宰相为首的“南司”相对。自玄宗以来，宦官权势渐长，尤以高力士最为显赫。虽未干政明目，但在宫禁之内，耳目遍布，影响深远。
张岱手指轻敲案角，思绪翻涌。
崔?不过一介退休老臣，何须劳动“北司”出手？除非……这场阴谋的根本目的，并非打击张岱，也不是动摇太子，而是试探皇帝对东宫的态度！
若太子对伪谱事件反应过激，则显其心虚；若处置不公，则暴露其缺乏容人之量。无论哪种结果，都会削弱储君威信。而幕后之人，便可借机进言，推动易储之议。
想到此处，张岱背脊一阵发寒。
他猛然记起数日前，曾在掖庭附近瞥见一辆不起眼的青帷车，驾车者佩戴内侍鱼符，却未挂职名牌。当时只觉古怪，未加追究。如今回想，极可能是某位权重宦官秘密出入宫廷的踪迹。
“高力士？”他低声呢喃。
这位侍奉玄宗四十余年的贴身心腹，素以谨慎著称，但从不真正表态支持任何皇子。当今太子李亨（即后来的肃宗）地位并不稳固，多年来屡遭李林甫等人构陷，全赖皇帝护持方得保全。若有宦官暗中培植其他势力……并非不可能。
张岱握紧拳头。
他原以为自己掀开的是一场官场倾轧，没想到竟触到了皇权继承的雷区。
当晚，他再度约见裴稹，地点选在城南一座废弃尼庵，极为隐秘。
“你说崔?死了？”裴稹听完经过，面色铁青，“而且死前提到‘北司’？”
“正是。”张岱盯着他，“你我在东宫共事多年，可知近年来，哪些宦官与太子关系紧张？或者，哪些人频繁出入内宫，却极少露面？”
裴稹沉默良久，终于开口：“有一个人……名叫程元振。原是掖庭局小阉，三年前突然升任宫闱令，掌管东宫器用调度。此人行事低调，但从不归附太子，反而常与李林甫门客私下会面。更奇怪的是，他每月初七必入内侍省述职，但从不留下记录。”
“初七？”张岱一怔，“为何偏偏是这一天？”
“因为那天是高力士例行向陛下汇报宫中事务的日子。”裴稹低声道，“我怀疑……程元振是高力士的人。”